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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夫妻之间


【2021-09-25】 【生活】


2005年6月30日,启功先生带着对妻子的长达三十年的思恋,别了喧嚣的人间。“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启功先生的遗愿。
回看启功先生与妻子章宝琛七十三年的爱情,“一生只爱一人”,是他们爱情最好的注脚。
这持续了七十三年的爱情,前四十三年写满了相识相知的浪漫、时代的浮浮沉沉的辛酸。
后三十年,留下的却是启功一室的寂寥和不思量的自难相忘。
1932年3月5日,时值启功家中祭祖的日子
早饭刚过,母亲便叫启功去胡同口接一位来帮忙的女孩。
也许上天也知晓这人间的浪漫,初见的日子,应景得下起了蒙蒙细雨。
站在胡同口的启功看着,撑着花伞从烟雨朦胧中一步步走来的女子。
如戴望舒笔下《雨巷》中的情景一般,
只是这近来的女子,却并非如那丁香姑娘一样,美丽、芬芳。
“你叫章宝琛?”
“你是谁?”
“我是启功,母亲叫我来接你的。”
毕竟青春,初见的男女还有些拘谨。
启功装作不经意张望,看了章宝琛一眼,
她的相貌和她声音一样,质朴,甚至有些乡土。
而他假装的不经意,宝琛却看在眼里,不觉脸颊微红,低下了头。
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了一大段对白。
“走了,母亲等着帮忙呢!”
启功略带打趣的口吻催道,再看这害羞地女子,顿时觉得可爱起来。
雨巷中初见的尴尬氛围,也变得悠扬惬意起来。
一天的相处下来,宝琛的温婉柔和知情达理,让启功觉得,这个女子让人很舒服。
刚送走了宝琛,转身却希望能更快地再见,
但比期盼下次再见宝琛来得更快的是,
母亲和姑母告诉他,宝琛是为他物色的媳妇儿。
启功又惊又慌,
惊的是这突如其来的父母之命,对宝琛的青春悸动又让他心中慌乱。
二十岁的启功曾一度鄙夷传统的包办婚姻,向往着自由恋爱。
然而,望着母亲和姑母热切的眼神,
启功点了点头,
“全凭母亲和姑母安排。”
这年十月,启功与宝琛完婚。
相识到完婚,短短的七个月显得那么的仓促,
但就是这七个月,奠定了两人七十三年的相知相伴。
宝琛比启功大两岁,婚后启功便一直以“姐姐”唤她。
这仓促的包办婚姻,在外人看来,是极不般配的:
论家世,启功是爱新觉罗的皇室后裔,而宝琛却是从小丧母的小户人家;
论学问,启功醉心书画,追求的是阳春白雪。而宝琛可以说是胸无点墨,每天盘算的是柴米油盐;
论相貌,启功一表人才,而宝琛算不得美人,连初见时的启功都没觉得她美丽。
方方面面,两人都显得那样地不搭调。
可在启功看来,宝琛却是难得的知己。
启功孝顺母亲,宝琛对长辈便敬爱有加,就算受了委屈,从未顶嘴多言。
正是她操持着柴米油盐,才让启功得以全身心投入书画,不被琐事所扰。
启功酷爱书画,她便也将书画视若珍宝。
在动荡时期,不顾生命危险将启功的作品偷偷收集放入缸中,埋在墙角。这才使得启功的作品得以流传。
尽管她可能一辈子也看不懂,但那是丈夫所珍爱的,所以拼了命也要护住。
他们结婚四十三年,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一直寄人篱下。宝琛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北京沦陷,原本过得安逸的生活变得拮据。
为了维持生活,迫于无奈的启功决定放下矜持,变卖字画以补贴家用。
背上了书画,他却始终迈不出门槛上街。
无论是心里的或是脚下的门槛。
宝琛见状,知道他心中的犹豫。
从他身上拿过字画,笑着说道:“你只管写字作画,我上街去卖。”
转身向着风雪的街上走去。
启功与宝琛,没有红袖添香的诗情画意,却演绎着一人作画一人卖画的默契。
日伪政府派人想要拉拢启功为日本人做事,遭到了启功的严词拒绝,日伪政府转而去游说宝琛,得到的却是宝琛更坚决的答复:
“我们宁死也不做汉奸。”
“知我者,宝琛也!”启功更加觉得妻子是难得的知己。
1975年,积劳成疾的宝琛病倒了。
启功顿时悲痛不已,宝琛却平静地对他说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我走后,再找个女子照顾你吧,为你生个一儿半女也好。”
他们曾经开玩笑地打过赌:要是宝琛先他而去,肯定会有人为他张罗新婚。
启功说他绝不再娶,你输定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宝琛果然要先他而去了。
而今再提,启功更是难过。
弥留之际,宝琛对着启功低声耳语:“要是能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哪怕是住上一天,该有多好啊。”
启功朋友得知后便立即将自己的房子让出。
等第二天启功把房子打扫干净,赶到医院接宝琛回家时,宝琛却永远地闭上了眼。
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可宝琛却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我希望那个赌约,我能赢。”这是宝琛最后留给启功的话。
“这个赌约,我希望我赢。”这是启功对宝琛的答语。
把宝琛安葬的那天,启功害怕宝琛找不到回他们家的路,
从宝琛的坟前,一路慢慢走,一边轻轻唤:
“宝琛,回家咯,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
“宝琛,回家咯,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
回到家中,不善于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启功,摸索着做了几道宝琛爱吃的菜。
桌上放了两副碗筷。
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到了对面的碗里。
直到碗中的菜满了掉到桌子上。
眼泪终于包不住。
他知道,对面没有人,
但泪水迷蒙间,他分明见到宝琛坐在对面笑着看他。
而后每年新年,启功总会去“接”宝琛回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将对宝琛的无限思念,存于心间,落于笔尖,写下了感人至深的《痛心篇二十四首》:
“凋零镜匣忍重开,一闭何殊昨夕才。照我孤魂无赖往,念君八识几番来。绵绵青草回泉路,寸寸枯肠入酒杯。莫拂十年尘土厚,千重梦影此中埋。——启功先生《镜尘一首,先妻逝世已逾九年矣》”
宝琛离世后的三十年,启功再未续弦,独自一人继续着他与宝琛的爱情:
“她今生今世跟我受尽了苦,没有享过一天福,哪怕是极普通的要求都没有实现。……她撒手人寰后,我经常在梦中追随她的身影,也经常彻夜难眠。我深信灵魂,而我所说的灵魂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一种心灵的感应,我相信它可以永存在冥冥之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段爱情,直到2005年的6月30日启功先生的离去。
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着他们的爱情。#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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