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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宋】第七章 因祸得福  


【2021-01-20】 狗吐文学】


【猎宋】第七章 因祸得福  

 女真部落众多,各讲各的方言,很少有人能尽识方言,所以在他没成为金军军师之前,没人笑话他,可自从他做了官之后,他的对手便研究起他的名字来,搞明白这句方言的意思后,便常常以此取笑骂他是狗。
 因为这个哈迷蚩常怪自己的父亲,干嘛要给他起这么个名字,可他父亲也是因为疼爱他,不想让他死才起的这个名,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改。可今天当着上万名金国士兵的面被莫启哲取笑,他可是大要面子的人,这下子可受不了了。
 哈迷蚩握紧了手里的扇子,说道:“莫启哲,你这吃屎长的畜牲,竟敢辱我!哼,你可知我到这里是干什么来的吗?”
 莫启哲心想:“真是废话,你来这儿干什么,傻子都知道。”他笑道:“知道,当然知道。哈大军师神机妙算,想必又是想来个决黄河之口,水淹汴梁,不过这里好象离黄河不近啊!难道说哈大军师又想出了其它什么好主意,想学诸葛亮借西北风来火烧汴梁?别不好意思嘛,说出来给兄弟听听。”
 哈迷蚩出的那个馊主意金军全军上下人人皆知,而且所知甚详,俱都引为笑谈。
 现在金兵见面打招呼都流行这样问候,“老张,最近忙啥呢?”“嗨,这不忙着挖黄河呢嘛!累啊!”接着便是一起大笑。
 哈迷蚩深以为耻,虽然没人以此来和他打招呼,但他也知道别人都在背后嘲笑他,现在又被莫启哲当众取笑,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心知和莫启哲打嘴仗,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的。于是,哈迷蚩把手一挥,金兵下马,慢慢迫上来,准备活捉莫启哲。
 莫启哲见状,手一按腰间佩刀,准备厮杀,要死也得先拉几个垫背的。谁知这一按竟按了个空,这才想起刀已给了香宁公主防身,香宁公主放到了马背上,她的马一没,刀也就跟着丢了。长叹了一声,转头看向香宁公主,道:“这回咱们可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香宁公主抬头向来路看了看,只见金兵象乌云一样漫山遍野地涌来,长枪如林,刀光似雪,黑压压地全是人头,也不知有多少人,她自知已然不幸,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为了避免被俘受侮,顷刻之间便下了必死的决心。她转过了头,深情地望着莫启哲,柔声对他说:“启哲,我小时候晚上一睡不着觉,母后就给我讲故事,我现在还记得一个故事,名字叫难得有情郎。”
 莫启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美丽的公主此时眼中已尽是泪水,香宁公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启哲,能遇到你这样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子汉,实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曾想和你在那个温泉旁好好生活,了此一生,可现在看来只有等来世了。”
 莫启哲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道:“别怕,我立有军功,说不定完颜宗翰能放过我们。”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也没有别的话来安慰她。
 香宁公主擦了擦泪水,“启哲,能遇到你真好,真好!”她哽咽着说完,放开莫启哲的手,向他身后一指,“金兵上来了!”

 莫启哲一声悲鸣,不顾一切地向崖边扑去,伸手一抓,只抓住了香宁公主的一片衣角,他放声大叫,随即双足一蹬,紧跟香宁公主跳下崖去。死便死吧,黄泉路上无我伴你,岂不孤单?
 人活在世上当真不易,可要死也是不易。
 莫启哲虽然打定主意要和香宁公主一同共赴阴世,可那些金国士兵还不愿意让他们死哪!完颜宗翰曾下过保证,只要抓住莫启哲,无论死活都有封赏。眼见莫启哲已经近在眼前,如果让他就这么跳下去,这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想必尸骨无存,活的抓不着也就算了,连尸体都没留住,那这到手的大富贵可不就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国士兵纷纷甩出套马索,去套莫启哲和香宁公主。莫启哲和香宁公主还没等落下悬崖三尺,便被几十道套马索套了个结结实实,如同棕子一般。金国士兵俱都是骑兵出身,这套马的功夫天下无双,两人出手便可救得莫启哲和香宁公主的性命,何况为了抢功而几十人一同出手。
 金兵一涌而上,已下马的占了便宜,立即跑过去抓绳索,没下马的也不甘落后,催马上前抢功。悬崖上人仰马嘶,挤成一团。
 哈迷蚩连忙大声喝责,命令士兵后退,表明人人都可有功,不必争抢。于是骑兵们这才后退,让先下马的士兵把莫启哲和香宁公主连拉带扯地拽上了崖来。
 莫启哲和香宁公主死里逃生,上得崖来,都是脸色苍白欲哭无泪。两人都想,这下子可要大受折磨了。
 谁知,刚才还乱吵乱闹的悬崖在他二人上来之后,竟然静悄悄的全无声息,好象金兵都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大家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俩。
 莫启哲大感惊讶,这些人是怎么了,被雷击中了还是吓傻了?好象没什么东西能吓住他们啊!他顺着众金兵的眼光看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金兵们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身旁的香宁公主呆看。莫启哲恍然大悟,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竟被香宁公主的绝色之姿给迷住了。
 香宁公主刚才一直躲藏在莫启哲身后,金兵只见到莫启哲背后有一个女子,却看不清她的相貌,又因为注意力全放在莫启哲这个大猎物身上,所以都没留意她。这回两人一上崖,香宁公主便不能再藏到莫启哲身后了,相貌便露了出来,金兵们当然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了。
 不仅仅是金兵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就连哈迷蚩也是傻呆呆地骑在马上动弹不了。哈迷蚩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非凡的女子,只见眼前这个女孩儿容色简直是倾国倾城,美绝艳绝,其容光艳色已达到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地步,他只觉得喉头发干,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全身飘飘然,如在云端。
 哈迷蚩和万名金国士兵就么傻呆呆地站着,倒是莫启哲先说话了。莫启哲见自己的心上人被这群大色鬼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下大为不快,他张口叫道:“喂喂,喂喂喂。看什么哪,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听到莫启哲的叫声,哈迷蚩才回过神来,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命令道:“儿郎们,把这小子给我绑起来。”无意识当中,他竟没下令绑香宁公主。
 金兵们也都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向莫启哲扑过来,解下他身上的套马索,改用牛筋绳把他五花大绑。牛筋绳极有韧性,越绑越紧,绳子好似要钻进莫启哲的身体里一般,直疼得他呲牙咧嘴。
 反观香宁公主则正好相反,金兵们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套马索解下来,当她是金贵无比的玉器一样,深怕弄痛了她,竟无一人用牛筋绳去绑她。
 莫启哲见金兵不为难香宁公主,略感放心,心道:“美女真是不管到了哪里都吃香啊!自己这臭男人可就完了。”
 哈迷蚩定了定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狠毒的念头,想把莫启哲就此杀了。刚才莫启哲当众辱他,他都没起过这个念头,可现在他见到香宁公主看莫启哲的眼神一直都充满深情,心里便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嫉妒心折磨着他,恨不得把莫启哲千刀万剐才好。反正完颜宗翰只说抓住莫启哲就行,死活不论,那不如就此了结了他。
 哈迷蚩心中想着要杀了莫启哲,目光中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凶残之色。
 莫启哲这时心里也打着如何能保住性命的主意,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哈迷蚩,发现他眼中的凶光,立知不好,这吃屁长大的家伙想要杀我。他为什么要杀我?嗯,他一定是想霸占香宁公主,那只有先除去我这个眼中钉了。
 莫启哲反应奇快,既然知道了哈迷蚩的不良动机,自然要加以阻止。他知道此刻要想断了哈迷蚩的念头,只有说实话,当着万名金兵的面表明香宁公主的身份,到那时哈迷蚩顾及香宁公主的皇室身份便不敢怎样,但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香宁公主的身份,顺便再救自己的一条小命呢?
 看来这就得编一个弥天大谎了。可自己对古代的知识太少,也编不出什么弥天大谎来啊!这可怎么办?莫启哲脑筋一转,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了那个被香宁公主骂为狐狸精的李师师。这关键时刻,还是搬出李大美人来帮帮忙吧!
 哈迷蚩举起了右手,正想要下令处下了莫启哲,就在这生死关头,莫启哲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要不是他手脚被绑,恐怕就要跺足捶胸嚎淘大哭了。
 只听他大声喊叫道:“父皇啊,父皇,儿子对不起你呀!我一时糊涂竟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乱伦丑事,真是人神共愤哪!天哪,求求你发下一道闪电把我击死吧,我再也没有脸活在这世上了!”
 他这一哭一叫把金兵们吓了一跳,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哈迷蚩也是一片茫然,弄不清他在搞什么鬼,但莫启哲这一哭,他那高高举起的手却放了下来,没有下达杀人的命令。
 莫启哲还在那里继续哭叫:“妹妹,我对不起你。那天要不是我酒后乱性,玷污了你的清白,你也不用跟我私奔,亡命天涯,结果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总之,一切都是哥哥我的错,一切都是我该死!”说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番话直说得悔恨无比。
 他这么一闹,不但是哈迷蚩和金兵们大吃一惊,就连香宁公主也是莫名其妙,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哥哥,还和自己乱伦私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是不是吓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哈迷蚩一愣之下自然不信,他冷声说道:“你装什么装?你是她的哥哥,她又是谁?还说什么你的父皇,那你的父皇又是谁?别以为你的胡说八道能骗过本军师去。”
 莫启哲也不理他,只是对着香宁公主“忏悔”,大声道:“妹妹,想你我二人身份何等尊贵,尤其是你,更是父皇的心肝宝贝。可是……天哪!我大宋为何如此多灾多难,国破家亡!我本想带着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了此一生,可万没想到今天落到这些人手里,难道说真是上天对我们兄妹的惩罚吗?天哪!父皇啊!”
 香宁公主听他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心里忍不住好笑,可又听他屡屡提起父皇,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止不住心中的悲伤,两行珠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她这一落泪不要紧,看在哈迷蚩和众金兵眼里还以为莫启哲说的是真的,所以她才这样伤心。美人垂泪,楚楚动人,众人虽个个杀人不眨眼,可见她伤心都是大为心疼,有几个金兵竟想上前安慰。
 哈迷蚩见莫启哲不理自己,只是一个劲地自导自演,还把这个绝色美人给弄哭了,他心头恼怒,大声喝道:“闭嘴,你这个无耻小人,在这胡乱编造什么!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个宋国的王子了?”
 说完,他一改口气,温和地对香宁公主道:“这位姑娘,你……你是公主?”他试探着问。哈迷蚩认为莫启哲说自己是王子,十有八九是假的,可说这绝代佳人是公主,那可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哪有这么漂亮的。
 香宁公主听他这样问,抬起了小脸道:“不错,我正是大宋的公主,我父皇便是当今的太上皇,你想怎么样?”
 美人儿这一轻嗔薄怒,把个哈迷蚩迷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心想:“如果你是公主,我确实是不敢把你怎么样,但这小子我可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哈迷蚩对着莫启哲一瞪眼睛,冷笑道:“莫大将军,你昨晚宴会之时还说你是咱们大金人,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宋国的王子,就算你转世投胎,这也未免投得太快了吧?”
 莫启哲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金国人了,都是你自己在哪里胡猜的,我只不过没反驳而已。”他把头一扬,理直气壮地说道:“对你这个小人物,我用得着说实话吗?”
 莫启哲这话一出口,哈迷蚩大怒,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怒道:“好,那我问你,如果你真是徽宗皇帝的儿子,那你的母亲是谁?哼,告诉你,所有的宋国皇世王子,除了跑掉一个赵构,其余的都已经被俘,名单上根本就没你这一号人,难道说你是赵构?别想冒充他,我们这里有人认得赵构。”哈迷蚩恶狠狠地说,他认定了莫启哲想冒充赵构。
 莫启哲听他这么问,心想:“等得就是你这一句话。赵构算老几,我才不会冒充他。”他装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我母亲是……是……”
 哈迷蚩以为他没词了,呸了一声道:“说不出来了吧,儿郎们,将他……”话音未落,只听莫启哲说道:“我母亲便是汴梁第一美女李师师。”
 听他如此一说,哈迷蚩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李师师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那可是宋徽宗的庞妓。可如果李师师真是这小子的妈,那他岂不是成了宋徽宗的私生儿子!不过,照他这么说,那李师师最少得有四十多岁了,那还叫什么名妓?
 莫启哲扭头对香宁公主说道:“妹妹,我母亲上次送你的千年狐狸皮围巾,还好用吗?”
 香宁公主一听,虽心下很不喜欢李师师成了他妈,可也还是尽力配合,点头道:“好用,不过我实在不喜欢你……你那个母亲,请她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她话一出口,旁边的金兵一起“喔”了一声,莫启哲的话他们可以不信,但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说的话便不可不信。
 唯独哈迷蚩照旧不信,喝道:“胡说,他怎么会是李……”话还没说完,他发现金兵们一起对他怒目而视,怪他不信香宁公主的话。
 哈迷蚩见引起了众怒,也不敢再反驳香宁公主,只好说:“好吧,估且算你是李师师的儿子。那我问你,你又是怎么和公主认识的?”这才是他真想问的话,哈迷蚩对于香宁公主的来历很感兴趣。
 谁知莫启哲却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在哪儿等死。哈迷蚩急得不行,只好照着莫启哲刚才说的只言片语胡猜,道:“你说你和她是兄妹,还有说什么酒后乱性,那个乱伦私奔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启哲却再也不发一声,当混混多年,他深知说谎的要诀,任何谎言都会有破绽,要想破绽不被人发觉,最好就是别多说,只说一丁点,然后让别人自己猜,胡思乱想之下,上当的机会可就大了。
 哈迷蚩不在二五眼上,不在二五眼下,正在二五眼间。他见莫启哲不说话,果然上当,气恼之下也糊涂了,脑袋不清醒,自然就无法把莫启哲的谎话揭穿,他现在只觉得香宁公主被这么个大混蛋给糟蹋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但他这样想,金兵们都在想这句话,反正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说是香宁公主的情人,就都会自动变成牛粪。
 哈迷蚩心想:“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看来现在要想杀他是不行了,如果现在杀他,士兵们就会觉得我对这公主有了非份之想,为了霸占她,所以才杀了她的情人,回去后不知又会在背后怎么说我。这女孩儿既是公主,我便没机会了,既然这样,还是回去等完颜宗翰处理他们吧,我也犯不着出这个风头。”
 他叹了口气,对手下金兵说:“带他们回去吧。”
 金兵们上来,把莫启哲绑到了马背上,至于香宁公主仍是没有上绑,还分给她一匹好马。金国追兵寻着来路,往回走去。
 路上莫启哲暗自庆幸,终于暂时保住了小命,这哈迷蚩是不会害自己了,可一想到要和完颜宗翰相见,心下又是惴惴,这位大元帅老哥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到时就算自己再怎么胡编,怕也瞒不过他。
 金兵们一路上谁也不说话,都恨恨地看着莫启哲,虽不信他是什么王子,但却都信了他是香宁公主的情人,这可真是色鬼加三级,不要脸到了极点,心里这样想,下手就对莫启哲不太“礼貌”。
 这一路上,莫启哲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身上至少挨了几十拳,打得他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只说是徽宗的私生子不就结了,干嘛多嘴说是香宁公主的情人。
 万名金兵直接进了汴梁城,莫启哲心中奇怪,完颜宗翰不是出城了吗?啊,是了,他的军队被我这一冲,俘虏跑了不少,所以他只能重新回城,改日再回金国。
 押着莫启哲和香宁公主来到了皇宫门口,哈迷蚩让士兵们看着他们,而他自己则直接进了皇宫。
 到了金銮宝殿,见大殿正中的宝座上坐着一人,竟是金国都元帅完颜宗望,而完颜宗翰只坐在下首。他二人不知在争吵什么,见哈迷蚩进得殿来,便一齐住口。
 哈迷蚩慌忙上前给都元帅行礼,完颜宗望笑笑不语,完颜宗翰却忍不住了,问道:“军师,那个莫启哲抓住了吗?”
 哈迷蚩答道:“抓住了,不但抓住了他,我还抓住了一个宋国的公主,还听得了一件宋国皇族里乱伦的丑事。”说完他得意洋洋地看着两位元帅。
 果然,这两位元帅大感兴趣,听别人家的丑事实是世上第一等的赏心乐事,即使身居高位者也不能避免。两人一齐问道:“什么乱伦丑事,军师快说来听听。”
 于是,哈迷蚩就把莫启哲那篇“皇家私生子与公主妹妹乱伦记”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两位元帅一起摇头,完颜宗望微笑不语,没有责怪哈迷蚩。
 可完颜宗翰就不同了,对着哈迷蚩破口大骂:“你这个猪头,你被骗啦!什么乱伦,这纯粹是莫启哲那小子瞎编的,你竟然信了。你也不仔细想想,他要是直接说那女孩儿是公主,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别人怎么会信?他只有编出一个骇人听闻的谎话来才行。怎么才能骇人听闻?只有那些皇帝的私生子啦,兄妹乱伦的事才能够唬住人,你相信了丑事也就自然相信了她的身份。还有,如果是真的话,这种丑事他能当众说出来吗?这小子一直都是战俘军里的成员,你难道忘了吗?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相信这么低劣的谎话!”
 哈迷蚩被骂得面红耳赤,脑羞成怒,却又不敢对完颜宗翰发脾气,这时他也明白了莫启哲是在骗他保命,要不然自己早就杀了这小子了。
 完颜宗翰又道:“咦,他为什么一定要你相信那女孩儿是公主,是不是你当时……”说着他看着哈迷蚩,神色古怪,显然是在想:“你小子当时不会是想霸占那女孩儿吧?莫启哲这样说是想吓住你,不让你动手。”
 哈迷蚩大惊,连声道:“不不不,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完颜宗翰追问道:“哪个意思?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完颜宗望说话了,“算了,还是让我见见莫启哲吧,这个人倒还是蛮机灵的。”
 他这话等于是给哈迷蚩解围,哈迷蚩哪能不知,他急忙出去叫金兵把莫启哲带上来。哈迷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完颜宗翰今天怎么对我这样凶,难道他发现了我给都元帅报信的事儿?”
 莫启哲和香宁公主被金兵带上殿来,刚才在殿外他听金兵们说,大金国的都元帅到了,官位比完颜宗翰还大。
 莫启哲心中叫苦不喋,他骗得了哈迷蚩这种狗头军师,可对金国的都元帅他又怎么能轻易骗倒,看来还得再编另一套说辞了,编什么说辞好呢?才子遇佳人吗?佳人倒是现成的,可我哪里象个才子!
 莫启哲看了一眼身边的香宁公主,也罢,为了她,老子只好再赌上一把了!
 金国都元帅完颜宗望,女真名叫斡离不,是金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他的哥哥完颜宗峻很早就过世了,所以他一直以为父皇驾崩后,登基称帝的一定是自己,可万没想到,他的叔叔吴乞买抢先一步,在国相撒改等人的拥护下做了皇帝。等他从征辽前线回到金都时,大局已定,他也无力改变,气恼之下,自然把撒改等人恨之入骨,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全族死光。
 完颜宗望并非无能之辈,曾率军攻破了辽国,是金国有名的大将。他对于征宋更是积极,曾言道:“苟不先之,恐为后患。”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去打大宋,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打我们。《金史》则明确写道:伐宋之策,宗望实启之。也就是说完颜宗望是第一个要入侵大宋的人,是金宋战争的启动者。
 在灭辽的战争中,完颜宗望与北宋派来的军队合作,带兵一同打到了燕京。然而,就是这次合作,不但让他看到了宋军的软弱,也看到了宋国朝廷的腐败,对于一个野心巨大的军人来讲,还有什么比看到对手无能更让他心动的?
 此次他亲自领兵侵宋,东路军攻城掠地进军极快,可到了离汴梁城大约四百多里地的时候,他便下令全军休整,不再进攻,也不去汴梁城下与完颜宗翰汇合。
 西路军的元帅完颜宗翰是他的死对头国相撒改的儿子,他二人素来不和。完颜宗望打定主意,要让完颜宗翰先攻城,宋军保卫国都,必会殊死抵抗,到时完颜宗翰损兵折将,实力会受到大损,最好再打个大败仗,那时自己便假意赶去支援,然后治完颜宗翰一个统兵无方的罪名,送他去西天极乐世界。
 谁知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响,算得却不够准,他万万没想到凭空跑出来个莫启哲,竟莫名其妙地轻松攻占了汴梁。
 幸好,西路军里出了个军师哈迷蚩,哈迷蚩心胸狭窄,恨完颜宗翰当众辱他,所以进城当晚便飞鸽传书给完颜宗望报信,说完颜宗翰有大掠汴梁后立即撤兵的打算。
 完颜宗望得知后大吃一惊,自己算计完颜宗翰,完颜宗翰也反过来算计他,这小子一退兵,汴梁城里还能给自己留下什么?自己这一来不但毫无功劳,回国后还必会被引为笑柄,到时自己再争皇位,可就更难了。他立即下令进军汴梁,东路军十几万人冒着累吐血的危险,两天两夜狂奔四百里,跑来和西路军争功。
 终于在昨天晚上他来到了汴梁城下,发现还是晚了一步,完颜宗翰已经走了。他正在犹豫是要先进城,还是先去追完颜宗翰的时候,北面忽然跑来了一队人马,却是莫启哲的骠骑军。
 这时,骠骑军已经发现跑来跑去,竟把他们的将军莫启哲给跑丢了,耶律玉哥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见到完颜宗望的军队,立即上前,大告完颜宗翰的黑状,说他把莫启哲给害了。
 完颜宗望不知谁是莫启哲,但见这帮人个个对完颜宗翰恨得咬牙切齿,他倒是非常欣赏,立刻命令耶律玉哥带路,去追完颜宗翰。
 等追上了完颜宗翰,才发现西路军正忙着救火和抓逃跑的俘虏,完颜宗望大喜,命令东路军帮忙,平息了混乱之后,他便带着完颜宗翰和东西两路军回到了汴梁城。
 在哈迷蚩没回来之前,他和完颜宗翰两个人正在金殿上大吵,一个指责对方为什么要提前撤兵,另一个则说为什么不来汇合,吵得不可开交。
 莫启哲和香宁公主被带到了大殿上,还没等两位元帅问他,他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末将猛安谋克骠骑将军汴梁镇守使莫启哲拜见都元帅,末将迎接都元帅来迟,还望都元帅恕罪。”他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官职一起报了出来,深怕都元帅问都不问就把自己给砍了。
 完颜宗翰一听,心道:“嘿,这小子也太滑了!听他这口气他竟不是被抓来的,而是主动来拜见的。”他昨天晚上一发现冲自己军队的家伙不是宋军,而是这位满口甜言蜜语的启哲老弟,他几乎被气得当即身亡,派出哈迷蚩去抓莫启哲,下了狠心,如这小子活着就把他油炸了,要是死了也要鞭尸三日,方解心头恶气。他一拍桌子,大骂:“莫启哲,本帅待你不薄,你竟敢冲我大军!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莫启哲先不答完颜宗翰的问话,而是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殿上的情形,他发现那位都元帅坐在上首的位置,完颜宗翰则坐在下首,他立时确定了这位都元帅的权势果然是大过完颜宗翰。一明白这点,他便不理会完颜宗翰,只是对着完颜宗望哭述。只见他泪流满面,连叫冤枉:“都元帅,你老人家可要为小的作主啊!末将对大金忠心耿耿,绝无反叛之意,昨天晚上一切都是误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末将。”
 完颜宗望一笑,他见到莫启哲不理会完颜宗翰,心中很是高兴,认为莫启哲倒挺识相,知道自己的权位高于完颜宗翰,只要是反对完颜宗翰的,他都认为是好人。完颜宗望笑着问他:“我听说你是灭宋的大功臣,现又位居高官,说你反叛我倒也不信,不过你说有人陷害你,那人是谁啊?”
 莫启哲一听有门儿,这位都元帅好象蛮好说话的。他心念一动,反正和哈迷蚩已势成水火,结下了大仇,此时不趁机诬陷他,更待何时。他道:“小人不敢说。”眼睛却向哈迷蚩看去,意思显而易见,那个陷害他的人就是这位军师大人。
 哈迷蚩见莫启哲向自己看来,心中大怒:“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要你冲完颜宗翰的军队的!”
 殿上的两位元帅见莫启哲看向哈迷蚩,心中都明白他的意思是哈迷蚩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完颜宗望可不信这个,但他城府极深,只是摇头却未说话。
 完颜宗翰可就不同了,他心中一直怀疑,自己天衣无缝的撤军计划怎么这么快就被完颜宗望知道了,竟让自己没撤退成,想必是西路军里出了奸细给完颜宗望报了信,而这个奸细很可能就是哈迷蚩这个狗头。现在一看莫启哲的眼神,他更怀疑了,心道:“看来真是哈迷蚩给完颜宗望报的信,他怕我走的太快完颜宗望追不上,所以让莫启哲来冲自己的队伍,好拖延时间。嗯,肯定是这样。”
 完颜宗翰道:“你只管说,有本帅给你作主。”
 莫启哲道:“末将昨晚得到消息,说前面有宋军打算伏击大帅的军队,这才奋不顾身地带兵赶来支援大帅,没成想反倒中了奸人的诡计,结果冲乱了大帅的队伍。可这也是末将关心大帅的一片心意啊,所谓关心则乱,还望大帅原谅末将的鲁莽。”
 完颜宗翰又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快快说来。”
 于是,莫启哲又把目光转向了哈迷蚩。
 哈迷蚩见莫启哲又看向了自己,心想:“这时候再不说话可就不行了。”他上前一步道:“两位大帅,这小子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他自己想造反,这时见罪无可恕,所以想陷害好人,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完颜宗翰哼了一声道:“不管他是不是想拉垫背的,本帅都要杀了这个小子。”
 莫启哲闻言大惊,他赶紧说道:“大帅明鉴,那个陷害末将的人就是哈迷蚩,他想霸占我的妻子,所以才一定要治小人于死地!”
 “你的妻子?”两位元帅相视一笑,随即又把脸扭开,互不理采。他二人刚才都听了哈迷蚩的那篇乱伦记,心知哈迷蚩上了莫启哲的大当,不过要说这狗头军师想霸占莫启哲的妻子,他们倒是都相信。
 两位元帅早就看到了香宁公主,香宁公主进殿之后既不下跪也不开口,可她的绝色让人无法不注意她。然而这两位元帅是何许人也,他们可不象哈迷蚩那么没出息,见了美女便神志不清,在他两人心中权力重于一切,至于女人只是点缀而已,有则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即使惊于香宁公主的美貌,却没动什么歪念头。
 完颜宗翰问道:“你说的妻子就是这个女子吧?你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待在战俘军里吗?”
 莫启哲忙说道:“我和这女子是在汴梁城里认识的,当时我攻入汴梁后,大帅没能及时入城,我军陷入险境,多亏这个女子相救,我才能脱险。又因为我二人男未娶,女未嫁,情投意合,所以便结为了夫妻。哈迷蚩正是因为垂涎我妻的美貌,所以才设计陷害,要我去冲大帅的军队。还望两位大帅给末将作主。”说完他又痛哭了起来,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和哈迷蚩不是昨晚宴会上才认识的吗?他是什么时候看到你妻子的?从时间上算来,应该是你冲我的军队在先啊?”完颜宗翰问道。
 这句话可问到了要害上,莫启哲立时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完颜宗望也是心下了然,哈迷蚩就算是想要霸占莫启哲的妻子,也只能是在追捕他的过程中才有的想法,决不可能事先陷害。他见莫启哲回答不出,便岔开了话题,问道:“这女子竟能救你性命,这么说她真是一位公主了?”
 莫启哲见他不追究哈迷蚩何时遇见的香宁公主,心下一宽。听他这么问又想:“对哈迷蚩表明香宁公主的身份,他便不敢动手,可对于这两个元帅便没有什么不敢的了。说不定他们得知香宁公主的身份后就要把她随其他皇族一起带回金国,那时自己可没办法救她了。”
 想到此处,他道:“大帅,那是末将为了不让哈迷蚩霸占我妻子而临时想出来的法子,可对大帅,末将不敢说谎。这女子当然不是宋国的公主,我一个小兵哪能娶到公主,这不是太高抬我了吗?”
 完颜宗望此时已是完全明白了,莫启哲是因为不愤哈迷蚩看上了他的妻子,所以才故意说是哈迷蚩陷害他,可哈迷蚩是绝不可能设计让他去冲西路军的,那么就是说,这个莫启哲和完颜宗翰有仇了。至于他为什么要去冲完颜宗翰的队伍,这事以后再说不迟,可他既和完颜宗翰有仇,又立有大功,这个人当好好利用,说不定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心腹。
 完颜宗望道:“好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自己回去解决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哈迷蚩,你以后要先搞清楚状况,然后再通知莫将军是不是真有宋兵来袭。此次如不是你鲁莽,哪会生出这许多误会!”说完,他对哈迷蚩使了个眼色。
 哈迷蚩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了,这个哑巴亏吃得可真冤,莫启哲犯错误,他哈迷蚩挨骂。
 完颜宗翰见完颜宗望攉稀泥,心下不满,哼了一声,打算以后再和莫启哲算总账。
 哪知完颜宗望的话还没说完,又道:“莫将军既立有大功,宗翰你封他的官虽不小,但他手里的兵太少。既有猛安谋克的称号,手里没有个几万兵马也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吧,宗翰你手里不是有四万名契丹兵吗?这就给莫将军吧,多点人守汴梁,我也放心。”
 完颜宗翰一听大怒,他手中虽有兵十几万,但那是包括了后勤部队,正规作战部队只有十二万,上次在汴梁城里损失了两万,现在只剩下了十万。如果被莫启哲分去四万,那不就等于分去了自己一小半的军队。他站起身来,大声抗议道:“要分军队,为什么不分你的,只分我的。”
 完颜宗望冷笑道:“我的军队全是女真精兵,可不似你的军队各族人都有。”言下之意是说完颜宗翰的军队是个杂牌军。
 完颜宗翰又道:“不行,留守汴梁哪用得着这么多兵。再说,干嘛让这小子留守?”
 完颜宗望道:“汴梁镇守使不是你封他的吗?”
 完颜宗翰一呆,他当时封莫启哲这个官,是想让莫启哲送命不能跟自己抢功,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他还欲再辩,完颜宗望脸色一沉,冷声道:“怎么,宗翰你想违抗军令吗?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语气充满了威胁,只要完颜宗翰敢再反对,他就要不客气了。
 完颜宗翰无法,气急败坏地坐下,对于失去的军队心疼得不得了。
 这时早有金兵上前为莫启哲解开了绳索,莫启哲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没被处死不说,还多了四万契丹兵,反而权力更大了。他转头看向香宁公主,香宁公主也是一片茫然,不明白这些金国大将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们的样子,个个精明强干,也不象是大脑有病的样子啊!
 莫启哲心道;“难道说这位金国都元帅的脑袋被驴踢了,发什么神经,竟让我拥有了这么大的兵权,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还好,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这比什么都强!哈哈,四万大军啊,这就叫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这句太高深,不如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我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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